窺看、坦誠與愛：「為愛朗讀」

去看之前，我對這部片有一點期待，看完出來之後，它所撼動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，不只是「感動」，亦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明。這不是一樁美麗的情事，後來甚至有些醜陋殘忍，卻不停逼使觀者去體驗發生在漢娜與麥可之間的的愛是怎樣的味道。（下有劇情雷）


窺看何謂愛
在片子伊始時，有許多窺探的鏡頭，麥可透過車窗、門窗、霧面玻璃等等，偷看人群--後來則是偷看漢娜。鏡頭有時成為灼熱視線的化身，緊盯著麥可眼中令他血脈蕡張的物事，比如說，漢娜手下正熨著的那件內衣。這樣的安排不禁讓我想起多年以前看過的、奇士勞斯基的「情路長短調（A short film about love ）」*（當時老師是譯作「愛情電影」），剛開始也是因為好奇，年輕男孩開始窺看對面大樓住的一名中年女藝術家的生活，他開始想像愛情究竟是什麼模樣，久不得解，於是想介入他所窺探的世界。只是奇士勞斯基呈現的是現實的破滅，並以此回歸到他的主題「什麼是愛」，而「為愛朗讀」只是借此為楔子，發展出另外的故事。

因為窺看是單向的愛戀，單方面懷抱著熾熱的情感，去詮釋、補充對方的動作，但戀愛是雙向的互動。麥可與漢娜跨越了窺看的階段，在那個夏天，他與她既坦誠又相愛。

一如初出世之袒露
除了表現窺看的運鏡之外，洗澡的畫面不停出現，做為電影中重要的象徵，我覺得那是代表一種坦誠，藉由將外在衣物剝離的坦露，加強此時語言的私密性。頭一次麥可進到屋裡，被煤灰弄髒了臉，在洗浴後，被漢娜揭露了他深層不欲人知的渴望；兩人大吵後，麥可回頭坐在浴缸邊問漢娜：「妳真的認為我不重要？妳愛我嗎？」也得到漢娜掙扎後的真誠回應。這是無關家世、年齡、職業的背景詢問，而是一種心緒上的坦誠。聽他在共浴時唸《查泰萊夫人的情人》，雖然覺得D. H.勞倫斯書寫女性情欲十分下流，但又坦白要麥可唸下去。在被溫暖熱水包圍的此時，是否就像在母親羊水中，還未識虛矯，只有赤裸真心？

水的意象流動在片中，對比於沐浴的熱水，湖邊是另一個場景。在人群眾多時，麥可從來不跳下去游泳，頂多是和仰慕他的女孩泡泡腳，等到漢娜離開他的那天，他從無人的湖堤上跳了下去，仰泳在冰涼的湖水中。而中年的麥可和女兒說：「我總是難以與人分享心事。」我覺得正扣合了這個意象--除了漢娜之外，他不與其他人同在一池水中。他再也無法像在那場夏日之愛中那樣，用青春毫無保留的熱情，不驚懼受傷地袒露情感。

愛與審判
在受審的漢娜重新出現在麥可眼前時，我不停想問：「究竟還愛不愛？」當中年的麥可寄出一捲捲錄音帶撫慰獄中的漢娜，我也在問：「究竟還愛不愛？」愛在過季後變成一個烙印，像燙傷，有扭曲的疤面，似乎還有當時熱燙的溫度，但終究它只是一個疤痕。還有感情，只是，不是愛了。

漢娜在人生的黃昏終於學會了閱讀和寫字，她第一次寫了短短的信給麥可時，我忍不住落淚，寥寥數字的感謝是那麼沉重而震撼，她靠著自己的力量跨越樊籬，終於可以用自己的眼來讀故事。只是，麥可卻未捎來任何字，這沉默地宣告了他的態度。到了臨出獄前，麥可終於、終於前來探視已老邁的漢娜，說他已為她安排「裁縫師」處的工作，又問她究竟學到什麼。漢娜的回答是心碎的回聲：「如果不是你提起，我不會再想起那段時間我做了什麼！我告訴你我學會了什麼！我學會了閱讀！」就連她唯一的支柱kid，也要審判她的罪。

想想片中最美的時刻，就是麥可為她朗讀的時刻，愛在此時還很醇美，未走味。愛的尾韻苦得難以形容，誰也無法救贖誰的罪。看到最後，要我寫出一個所謂結論，實在太難。整部片很緊湊地連成一氣，感動、震動、反省、懊悔都差點來不及收拾，燈亮了就留下眼淚足堪擦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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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寫心得時一直聽著「I wish you love」，本來只是想聽舒緩一點的女歌手唱英文歌，後來發現我的潛意識真聰明。這首歌是「春心蕩漾」這部片的主題曲之一，也是有年齡差距的姐弟戀，不過這部沒有講到像「為愛朗讀」這麼深，每次我聽到這首歌，心中就湧上影片結尾那種無奈不捨的餘韻。
I wish you blue bird in the spring
To give your heart a song to sing
And then a kiss
But more than this
I wish you love

And in July a lemonade
To cool you in some leafy glade
I wish you health
And more than wealth
I wish you love

My breakin' heart and I agree
That you and I could never be
So with my best
My very best
I set you free

I wish you shelter from the storm
A cozy fire to keep you warm
But most of all
When snow flakes fall
I wish you love

When snow flakes fall I wish you love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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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尾加映

情路長短調-奇士勞斯基的欲望窺視

延伸欣賞

不單《為愛朗讀》，還有別的 By 卡蘿

為愛朗讀/The reader By 栞